來源：人民網(wǎng)－人民日報

圖為恩施遠眺。 趙凌鶴攝(影像中國)

湖北恩施，真是山清水秀的一座城。

我愛這里的山，從大巴山和武陵山脈匯合而來的起伏群山，一年四季都郁郁蔥蔥，冬無嚴寒，夏無酷暑；我愛這里的水，碧玉般的清江穿城而過，蜿蜒數(shù)百里，攜帶著一路的民俗風(fēng)情、歌謠傳說，靈秀清麗地投入長江。

7歲多時，因父母工作調(diào)動，我從長江邊的巴東來到了恩施，然后在舞陽附小上二年級。從那時起，我在這座城里生活了許多年。1983年，鄂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成立，恩施為自治州首府。從那以后，恩施進入經(jīng)濟社會發(fā)展的快車道。尤其是近10年來，迎來了從全域貧困到全面小康的歷史性跨越。

我上小學(xué)時，恩施城區(qū)分作老城、舞陽壩、土橋壩、小渡船幾地。如今，只有老城還留有一些過去的痕跡。恩施人對老城的改造一直持謹慎態(tài)度。老城在清江的西岸，歷史久遠，曾建有東西南北四座門。后來，北門沒有了，叫做“北門”的其實是指一條沿江的長街，街上店鋪林立，是城里最為繁華熱鬧之處。

離此不遠的南門仍然保留著一段宋代老城墻和城門洞。依山而建的城墻高處達山頂，低處臨清江，陡坎加壘巨大的石塊，以江河、溪溝為塹壕，十分堅固，可謂古代山區(qū)城池的標本。前年我回到恩施，見南門城墻巍然依舊，不由在城門洞里走了好幾個來回。仰頭看那斑駁的墻面，摸一摸長了苔蘚的石磚，很想知道城頭經(jīng)歷的風(fēng)云，是不是都刻進了這一道道布滿滄桑的紋路里。

舞陽壩過去可算是恩施城的中心，聳立著全城當時最新最高的幾幢建筑。一幢是郵電大樓，一幢是舞陽百貨大樓，還有一座東方紅電影院，以及城鄉(xiāng)人民都特別重視的客運站。那時的恩施交通極為不便，這座客運站是唯一的來往樞紐。黎明時分最為忙碌，大批背背簍、扛箱子的乘客拿著頭天買好的車票，天不亮就在車站門口排隊等候。從恩施到巴東204公里，盤山路、柴油車，早晨6點半發(fā)車，要走整整十幾個小時，天色黑盡才搖晃到達巴東縣城。如果要接著去武漢，還得再坐上兩天兩夜的輪船，才能抵達漢口碼頭。

最近這些年，恩施的交通狀況得到了徹底改變，鐵路、高速公路和新修的機場，一下子拉近了恩施與世界的距離。318國道、209國道、宜萬鐵路和滬渝高速公路貫穿恩施全境，全市共有四級及以上公路4932公里。天上地下，四通八達。為了修這些鐵路、公路，恩施兒女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辛勞。我曾在北京多次見到恩施鐵道辦的一些老朋友，他們那些年全身心撲在宜萬鐵路工程的設(shè)計、修建、技術(shù)攻關(guān)上，很多人累彎了腰，熬白了頭發(fā)，但他們從不后悔，因為這是鄂西人民多年來的夢想。

如今夢想終于成真。從北京坐著火車可以直達恩施城?；疖嚱?jīng)過宜昌之后，感覺便如騰云駕霧。火車不是行進在與群山之巔平行的高架橋上，便是鉆進長長的大山隧道里，穿山越嶺，風(fēng)馳電掣。遙望窗外，沿途的鄉(xiāng)村房屋從過去的土墻、石板屋變成了一幢幢漂亮的小樓。大片山地退耕還林，恩施的森林覆蓋率已接近70%，本就是山清水秀，如今更加綠意盎然。

火車直抵恩施，走出具有土家吊腳樓風(fēng)格的車站，頓時發(fā)現(xiàn)熟悉的恩施城變得陌生而又新奇。

如若要看恩施城的全貌，是一定要到五峰山上去的。過去常在節(jié)假日，呼朋喚友去登五峰山。山不算高，但從山腳爬到山頂?shù)倪B珠塔跟前，也有好幾里沙石路。有時會抄近道拾級而上，也要爬出一身大汗。當年站在五峰山頂可將恩施全城盡收眼底，老街新市各有特色。最愛看的是清江橋下一灣碧水，宛如綠綢。近年再登五峰山，只見清江上新添一座座形狀各異的大橋，車流人群穿梭往來。沿河的“親水走廊”宛如花園，現(xiàn)代化的高樓鱗次櫛比，一圈又一圈伸向遠方。從前被人們視為偏僻鄉(xiāng)野的七里坪、核桃壩、旗峰壩等已盡成街市。金山大道、施州大道、東風(fēng)大道、龍鳳大道……全市以大道為名的區(qū)街竟有了數(shù)十條。前兩年，因在建和已建的60條道路的命名或更名，還引發(fā)市民的熱議，可見城市建設(shè)的日新月異。

我站在山頂看山城，想找到從前住過的地方，還有常年行走的小街。朋友們伸著手臂，一一指點，卻總覺似是而非，心中有幾分驚喜，也有幾分憧憬。看近處，有歡歌熱舞的硒州廣場、風(fēng)雨橋；眺遠處，云霧飄渺之間有神奇的大峽谷、梭布埡石林，青山綠水好風(fēng)景。恩施，這座古老而又年輕的城市，在大自然賜予的秀美山水之間，正在新時代實現(xiàn)綠色崛起。《 人民日報 》( 2022年08月03日 20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