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仇太翼言于帝曰:“陛下木命,雍州為破木之沖,不可久居。又讖云:‘修治洛陽還晉家?!钡凵钜詾槿?。十一月,乙未,幸洛陽,留晉王昭守長安。楊素以功拜其子萬石、仁行、侄玄挺為儀同三司,賚物五萬段,綺羅千匹,諒妓妾二十人。丙申,發(fā)丁男數(shù)十萬掘塹,自龍門東接長平、汲郡,抵臨清關(guān),渡河至浚儀、襄城,達于上洛,以置關(guān)防。
乙卯(二十一日),為文帝發(fā)喪。太子楊廣即皇帝位。正好伊州刺史楊約來朝見,楊廣派楊約進入長安,調(diào)換留守者。詐稱文帝的詔命,將前太子楊勇賜死,楊勇被勒死。然后陳兵集眾,發(fā)布文帝去世的兇信。煬帝聽到楊約的行動后對楊素說:“您的弟弟果然能夠擔當重任?!彼贩鈼钣聻榉苛晖?,不給楊勇立繼承人。八月,丁卯(初三),文帝的靈柩從仁壽宮至京師;丙子(十二日),在大興前殿為文帝出殯。柳述、元巖被一起除名。柳述被流放到龍川,元巖被流放到南海。煬帝命令蘭陵公主和柳述斷絕關(guān)系,打算把她改嫁別人。蘭陵公主以死來發(fā)誓,不再朝見煬帝。她上表煬帝要求和柳述一起流放,煬帝大怒,蘭陵公主憂憤而死。她臨終時上表給煬帝請求歸葬柳氏墓地。煬帝更加發(fā)怒,竟然沒哭。蘭陵公主的葬禮葬物極為簡單菲薄。
太史令袁充奏道:“皇帝即位,與堯受天命的時間吻合?!彼疽獍俟偕媳響c賀。禮部侍郎許善心提出,由于“國喪剛完,不適宜稱賀”,左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向來討厭許善心,他示意御史彈劾許善心,許善心被降職為給事郎,降了兩級。
漢王楊諒受到文帝的寵愛,他是并州總管,崤山以東到滄海,南至黃河,五十二州都隸屬于并州。楊諒得到特許可以便宜行事,可以不拘泥于法律條文。楊諒自認為他所在的地方是天下精兵的聚集地,他看到太子楊勇因讒言被廢黜,常常怏怏不樂;到蜀王楊秀獲罪,楊諒極為不安,暗中懷有異圖。他對文帝說,由于“突厥正處于強盛時期,應(yīng)該修整軍備?!庇谑撬笠?guī)模地征發(fā)工匠夫役,修造武器,招集亡命之徒,身邊的私人門客將近數(shù)萬。突厥人曾進犯邊塞,文帝派楊諒抵御突厥人,他被突厥人打敗,他屬下的將帥因罪被解職除名的有八十余人,都被發(fā)配流放到嶺表。楊諒因為這些人是他過去的老部下,奏請文帝留下這些人。文帝發(fā)怒說:“你作為藩王,只應(yīng)恭敬地遵從朝廷的命令,怎么可以因私而談?wù)撍夼f,廢棄國家的法令呢!你這小子,一旦沒了我,要想輕舉妄動,人家抓你就象抓籠子里的雞雛一樣,心腹又有什么用呢?”
王頍是王僧辯的兒子,為人灑脫,善于謀略,他是楊諒的諮議參軍。蕭摩訶是陳國的舊將。兩個人都不得志,常常郁悶,胡思亂想,他們都得到楊諒的信任優(yōu)待,都贊同楊諒謀反的陰謀。
當時正好火星處在井宿的位置,儀曹鄴人傅奕通曉天文星歷,楊諒問他:“這是什么征兆?”傅奕回答:“天上的井宿,在黃道帶上,是火星必經(jīng)之路,這是正常的規(guī)律,倘若進入地上井的位置,那就怪異了。”楊諒聽了很不高興。
到文帝去世時,煬帝派車騎將軍屈突通持印有文帝玉璽的詔書召楊諒進京。原來,文帝與楊諒秘密約定:“要是璽書召你,敕字旁另加一點,還要與玉麟符相契合,才可以應(yīng)召。”楊諒看到發(fā)來的璽書與原約不能驗證,就知道出了事,他盤問屈突通,屈突通閃爍其詞而不回答,于是,屈突通被打發(fā)回長安,楊諒起兵造反。
總管司馬安定人皇甫誕懇切規(guī)勸楊諒,楊諒不聽?;矢φQ流著淚說:“臣預(yù)料漢王的兵力不是京師軍隊的對手;加上君臣的地位已經(jīng)確定,雙方勢力懸殊,軍隊雖然精銳但難以取勝。一旦身處叛逆的地位,被追究刑法,就是想作一個平民也不可能了?!睏钫徛犃税l(fā)怒,把皇甫誕關(guān)進監(jiān)獄。
嵐州刺史喬鐘葵要去投奔楊諒,嵐州司馬京兆人陶模反對,說:“漢王楊諒圖謀不軌,您身受國家的厚恩,應(yīng)當竭誠為國效命,怎么能身陷禍端呢?”喬鐘葵變了臉色,說:“司馬造反嗎?”用兵器對著他,但陶模言辭氣度都不屈服,喬鐘葵感于陶模的義氣就放了他。軍吏說:“要是不殺陶模,無法讓大家心服?!眴嚏娍桶烟漳jP(guān)起來。此時跟從楊諒造反的共有十九個州。
王頍勸說楊諒:“漢王屬下的將領(lǐng)官吏,家屬都在關(guān)西,要是用這些人,就應(yīng)該長驅(qū)直入,直搗京都,也就是所謂的迅雷不及掩耳;要是只打算割據(jù)過去北齊的地盤,就應(yīng)該任用關(guān)東人。”楊諒不能決斷,就兩條計策并用。他聲稱楊素謀反,要誅殺楊素。
總管府兵曹聞喜人裴文安勸說楊諒:“井陘以西的地方在漢王手中,崤山以東的軍隊也是我們的,應(yīng)該全部征發(fā)。分派弱兵屯守要害,仍命令將領(lǐng)隨時攻城略地;率領(lǐng)精銳部隊直入蒲津關(guān)。臣請求擔任前鋒,漢王率領(lǐng)大軍隨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屯兵霸上,咸陽以東的地方便可以揮手而定。這樣京師被震動驚擾,沒有時間調(diào)集軍隊,上下相互猜疑,大家離心驚駭,我們陳兵以待,發(fā)號施令,誰敢不服從!十天之內(nèi),大事可定?!睏钫徛犃舜鬄楦吲d,就派遣他任命的大將軍余公理率兵出太谷,奔河陽;大將軍綦良率兵出滏口,奔黎陽;大將軍劉建率兵出井陘,攻取燕、趙之地;柱國喬鐘葵率軍出雁門;任命裴文安為柱國,與柱國紇單貴、王聃等率軍直指京師。
煬帝任命右武衛(wèi)將軍洛陽人丘和為蒲州刺史,鎮(zhèn)守蒲津關(guān)。楊諒挑選精銳騎兵幾百名,戴婦人蔽身用的面罩,詐稱是楊諒的宮人返回長安,守城的門衛(wèi)沒有覺察出來,楊諒軍隊直入蒲州,城中也有豪杰響應(yīng),丘和發(fā)覺出事,越過城墻逃回長安。蒲州長史勃海人高義明、司馬北平人榮毗都被叛軍抓住。裴文安等人距百余里到蒲津關(guān)時,楊諒忽然改變計劃,他命令紇單貴拆斷河橋,據(jù)守蒲州,將裴文安召回。裴文安對楊諒說:“兵機在于神速詭秘,本來打算出其不意,漢王卻不這樣做,又把我召回,使對方計謀成功,現(xiàn)在大勢已去。”楊諒無言以對。他任命王聃為蒲州刺史,裴文安為晉州刺史,薛粹為絳州刺史,梁菩薩為潞州刺史,韋道正為韓州刺史,張伯英為澤州刺史。代州總管天水人李景發(fā)兵抵抗楊諒的軍隊。楊諒派將領(lǐng)劉襲擊李景,被李景擊殺。楊諒又派喬鐘葵率領(lǐng)三萬精兵進攻代州,李景手下士兵只有幾千人,加上城墻不很牢固,受到喬鐘葵的進攻,城墻相繼崩塌毀壞,李景一邊打仗一邊筑城,士卒們都殊死戰(zhàn)斗,喬鐘葵多次被擊敗。代州司馬馮孝慈、司法呂玉都驍勇善戰(zhàn),儀同三司侯莫陳富于謀略策劃,擅長防御堅守的戰(zhàn)斗。李景知道這三人可以任用,對他們充分信任,自己不干預(yù)具體事務(wù),只是在衙署內(nèi)坐鎮(zhèn),不時地撫慰巡視而已。
楊素率領(lǐng)輕騎五千在蒲州襲擊王聃、紇單貴。夜里,楊素率軍到了河邊,收集幾百只商船,船內(nèi)鋪上許多草,踩上去沒有聲音。為防止喧嘩,楊素讓士兵口中銜枚渡過河,天快亮時,進攻楊諒的軍隊。紇單貴戰(zhàn)敗逃走,王聃恐懼,獻城投降。煬帝下詔征召楊素返回。當初,楊素要動身時,計算好打敗叛軍的日期,結(jié)果如楊素估計的一樣。于是煬帝任命楊素為并州道行軍總管、河北道安撫大使,率領(lǐng)幾萬軍隊討伐楊諒。
楊諒當初起兵時,他妃子的哥哥豆盧毓是漢王府主簿。豆盧毓苦苦勸諫楊諒不要造反,楊諒不聽。豆盧毓私下對他弟弟豆盧懿說:“臣一個人回歸朝廷,自然可以免禍,這是為臣自身考慮,不是為國家。不如暫且裝作跟從楊諒,慢慢地再見機行事?!倍贡R毓是豆盧的兒子。豆盧毓的哥哥是顯州刺史豆盧賢,他對煬帝說:“臣弟弟豆盧毓平素就有抱負有氣節(jié),一定不會跟著造反,但是迫于叛逆的兇威,不能自主。臣請求從軍,和豆盧毓一里一外,楊諒就無法圖謀作亂?!睙鄞饝?yīng),豆盧賢秘密派家人把皇帝的詔書送到豆盧毓的住處,和他商議大事。
楊諒出城要去介州,他命令豆盧毓和總管屬朱濤留守。豆盧毓對朱濤說:“漢王楊諒已構(gòu)成叛逆罪,很快就會失敗。我們怎么可以受牽連獲滅族之罪,同時又辜負國家呢?我應(yīng)當和您出兵抗拒楊諒?!敝鞚泽@地說:“漢王把大事托付給我們,怎么說這樣的話?”于是就拂袖而去,豆盧毓追上去殺死朱濤,把皇甫誕從監(jiān)獄里放出來,與他協(xié)商,并和開府儀同三司宿勤武等人關(guān)閉城門以抗拒楊諒。豆盧毓尚未完全部置好,有人把這事報告楊諒,他就率軍襲擊豆盧毓。豆盧毓見楊諒率軍來到,便哄騙大家說:“這是賊軍!”楊諒進攻南城門,稽胡人守衛(wèi)南城門,他們不認識楊諒,用弓箭射擊,箭如雨下。楊諒就轉(zhuǎn)攻西城門,守兵認識楊諒,就開城門讓楊諒進城,豆盧毓、皇甫誕都被殺死。
綦良率軍進攻慈州刺史上官政,未能攻克,就率兵進攻兼任相州的行政長官薛胄,又未攻克,于是就從滏口進攻黎州,堵塞白馬津。余公理從太行山到河內(nèi)。煬帝任命右衛(wèi)將軍史祥為行軍總管,在河陰駐軍。史祥對軍吏說:“余公理輕率無計謀,依恃人多而驕橫,很容易打敗?!庇喙眈v扎在河陽。史祥在河的南岸準備好船只,余公理集中兵力以抵擋史祥的進攻。史祥挑選精兵從河下游暗地渡河,余公理聽到這個消息就率兵抵抗,兩軍在須水交戰(zhàn)。余公理的軍隊尚未布置好陣容,史祥已率軍進攻,大敗余公理。史祥率軍向東進逼黎陽,綦良的軍隊不戰(zhàn)而潰。史祥是史寧的兒子。
煬帝要征發(fā)幽州的軍隊。他懷疑幽州總管竇抗有二心,就問楊素誰能把竇抗抓來。楊素推薦前江州刺史勃海人李子雄。煬帝任命李子雄為上大將軍、廣州刺史;又任命左領(lǐng)軍將軍長孫晟為相州刺史,征發(fā)崤山以東的軍隊,和李子雄一起籌劃處理此事。長孫晟因為他兒子長孫行布在楊諒的軍隊里,就推辭任命。煬帝說:“您能夠體諒國家的困難,終歸不會因為兒子而損害國家大義,朕委您以重任,您不要推辭?!崩钭有垴Y馬到達幽州,就在驛站停住。他招募到一千人。竇抗來見李子雄,李子雄埋伏好甲士將竇抗逮捕。竇抗是竇榮定的兒子。
李子雄征發(fā)幽州的軍隊,步、騎兵共三萬人,從井陘向西進攻楊諒。當時劉建將守將京兆人張祥包圍在井陘,李子雄在抱犢山下?lián)魯⒔ǎ瑒⒔ㄌ幼?。李景被楊諒的軍隊包圍一個來月,煬帝下詔命令朔州刺史代人楊義臣救援李景。楊義臣率領(lǐng)騎、步兵共兩萬人,夜間出了西陘關(guān)。喬鐘葵集中全部兵力抵抗楊義臣。楊義臣知道自己兵少,就集中軍中所有的牛、驢,共有幾千頭,又命令幾百名士兵,每人持鼓一面,暗地驅(qū)趕牛驢隱蔽在山谷間。黃昏后,楊義臣又與喬鐘葵交戰(zhàn)。剛一交兵,楊義臣就命令驅(qū)趕牛、驢的士兵迅速前進,一時間戰(zhàn)鼓敲響,塵埃滿天,喬鐘葵的軍隊不知怎么回事,以為對方的伏兵出擊了,因而奔逃潰散。楊義臣縱兵進攻,大敗喬鐘葵。晉、絳、呂三州城池都是楊諒軍防守,楊素向每座城池各派兩千人去牽制,楊諒派遣將領(lǐng)趙子開率領(lǐng)十余萬人,用柵欄堵塞山徑小路,在高壁嶺上屯兵據(jù)守,軍隊擺開的陣勢達五十里。楊素命令手下的將領(lǐng)們率兵對陣,自己率領(lǐng)奇兵潛入霍山,沿著懸崖山谷前進。楊素在山谷口扎營,自己坐在營帳外,派軍司進軍營挑選三百人守營,軍士們恐懼楊諒軍隊的強盛,不想出戰(zhàn),多數(shù)人愿意守營,因此行動遲緩。楊素責問遲緩的原因,軍司以實回答,楊素馬上把留下守營的三百人召出軍營,全部斬首。他再次命令挑選留守人員,人們都不愿意留下。于是楊素率軍馳馬行進,出現(xiàn)在楊諒軍隊的北面,直面對方的營地,嗚鼓縱火;楊諒的軍隊不知所措,自相踐踏,死傷幾萬人。楊諒所任命的介州刺史梁羅屯兵在介休,聽到楊素將至就棄城逃跑。
楊諒知道趙子開被打敗,大為恐懼,親自率領(lǐng)近十萬人在蒿澤抵抗楊素。正逢天降大雨,楊諒打算率軍退回,王頍勸道:“楊素孤軍深入,人馬疲憊,漢王親自率領(lǐng)精兵進攻楊素,必能將他打敗。現(xiàn)在望敵而退,讓人以為我們怯懦,敗壞我軍將士的士氣,長敵軍之氣勢。希望漢王不要撤退?!睏钫彶宦?,率軍退守清源。
王頍對他兒子說:“情況很不妙,我軍必敗,你可要跟著我?!睏钏芈受娺M攻,大敗楊諒,捉住蕭摩訶。楊諒退守晉陽。楊素進軍包圍晉陽,楊諒束手無策,只得乞降,其余黨都被平滅。煬帝派楊約送他的手詔慰勞楊素。王頍要投奔突厥,走到山中,道路斷絕,他知道自己無法幸免,對他兒子說:“我的計謀韜略不亞于楊素,但是因為我的建議不被采納,以至到這種田地。我不能坐受擒獲,以成全那小子的名聲。我死后,你千萬不要去親朋故友家?!彼f完自殺,尸體被埋葬在石洞里。他兒子幾天沒有吃的,就到王頍熟人家,最后被人抓住。王頍的尸體也被找到,在晉陽受梟首之刑。
群臣奏議漢王楊諒應(yīng)被處死,煬帝不許,將楊諒除名為民,將他從宗室中除名,楊諒最后被幽禁而死。他部下的官吏臣民受牽連而獲罪,被處死和流放的有二十余萬家。當初,文帝和獨孤皇后相互之間非常敬愛尊重,他發(fā)誓不要有別的姬妾生的兒子,曾對群臣說:“前代的皇帝對所寵幸的姬妾極為溺愛,出現(xiàn)嫡子、庶子之爭,也就有廢立之舉,有的因此而亡國。我沒有別的姬妾,五個兒子是同一個母親,可以說是真正的兄弟,難道會有這種憂慮嗎?”文帝又鑒于北周皇室諸王勢力微弱,就讓幾個兒子分別據(jù)守重鎮(zhèn),專門獨擋一面,諸王的權(quán)力與皇帝相等。到文帝晚年,父子兄弟紛紛互相猜疑防備,五個兒子都未能壽終正寢。
煬帝下詔免除婦女及奴婢、部曲的賦稅,規(guī)定男子二十二歲成丁。
章仇太翼對煬帝說:“陛下屬木命,雍州是克木之沖,不可長久居住,讖語也說:‘修治洛陽還晉家?!睙勐牶笊钜詾槿?。十一月,乙未(初三),駕臨洛陽,留下晉王楊昭守衛(wèi)長安。楊素因功授其子楊萬石、楊仁行、侄子楊玄挺為儀同三司,賞賜財物五萬段,綺羅一千匹,楊諒的歌妓侍妾二十人。
丙申(初四),煬帝征發(fā)男丁幾十萬人挖掘溝,從龍門東接長平、汲郡,到臨清關(guān),越過黃河至浚儀、襄城,到達上洛,用來布置關(guān)防。壬子(二十日),南陳國后主陳叔寶去世,被追贈為大將軍、長城縣公,謚號為煬。
癸丑(二十一日),煬帝下詔在伊、洛營建東京,詔書說:“宮室的規(guī)制,本應(yīng)從方便使用出發(fā),現(xiàn)在營建的宮室,務(wù)必要節(jié)儉?!?/p>
蜀王楊秀獲罪的時候,右衛(wèi)大將軍元胄因犯有與楊秀結(jié)交往來的罪而被除名,長期不得起用。當時慈州刺史上官政因犯罪被流放到嶺南,將軍丘和因為蒲州失守被除名,元胄與丘和有舊誼,兩人飲酒酣,元胄對丘和說:“上官政是壯士,現(xiàn)在被流放到嶺表,不會出大事吧?”他撫摩著肚子說:“像此公這樣的人,就不會不出事了?!鼻鸷蛯⒋嗽拡蟾鏌郏芯谷灰虼双@罪而死。于是煬帝召回上官政任命為驍騎將軍,任命丘和為代州刺史。
煬帝冊立王妃蕭氏為皇后。煬帝下詔撤銷各州的總管府。丙辰(二十五日),煬帝立晉王楊昭為皇太子。文帝末年,群臣中有人說林邑有許多奇珍異寶,當時天下無事,劉方剛剛平息交州的叛亂,文帝就任命劉方為州道行軍總管,籌劃處理林邑方向的事務(wù)。劉方派欽州刺史寧長真等人率領(lǐng)步騎兵一萬余人出越裳;劉方親自率領(lǐng)大將軍張等人統(tǒng)帥水師出比景,當月,劉方軍隊到達林邑出???。
二月,戊辰(初七),煬帝命令有關(guān)部門官員大規(guī)模地陳列金寶、器物、錦彩、車馬,讓人領(lǐng)著楊素和各位討伐漢王楊諒有功的將領(lǐng)站在前面,命令奇章公牛弘宣讀詔書,稱贊討伐楊諒的功勞,煬帝對他們分別進行賞賜。楊素等人再三拜謝舞蹈而去。乙卯(十八日),任命楊素為尚書令。
煬帝頒詔于天下,除去喪服,只有煬帝身穿淺色黃衫,束著鐵飾的衣帶。
三月,丁未(十七日),煬帝下詔派楊素和納言楊達、將作大匠宇文愷營建東京,每個月役使壯丁二百萬人,遷徙洛州城內(nèi)的居民和各州的富商大賈幾萬戶充實東京。廢棄二崤道,開辟冊道。
戊申(十八日),煬帝下詔說:“聽取采集百姓的意見,向百姓咨詢治國的建議,這樣才能夠考查到治理國家的得失。我將要巡視淮海一帶,考察民情風俗?!?/p>
煬帝命令宇文愷和內(nèi)史舍人封德彝等人營建顯仁宮,顯仁宮南邊連接阜澗,北邊跨越洛水,征調(diào)大江以南五嶺以北的奇材異石,輸送到洛陽;又搜求海內(nèi)的嘉木異草,珍禽奇獸,用以充實皇家園苑。辛亥(二十一日),命令尚書右丞皇甫議征發(fā)河南、淮北各郡的百姓前后一百余萬人,開辟通濟渠。從西苑引谷水、洛水到黃河,又從板渚引黃河水經(jīng)過滎澤進入汴水,從大梁以東引汴水進入泗水到淮河。又征發(fā)淮南的百姓十余萬人開鑿邗溝從山陽到楊子進入長江。通濟渠寬四十步,渠兩旁都筑有御道,栽種柳樹。從長安到江都設(shè)置離宮四十余所。庚申(三十日),派遣黃門侍郎王弘等人到江南建造龍舟和各種船只幾萬艘。東京的官吏監(jiān)督工程嚴酷急迫,服役的壯丁死去十之四、五。有關(guān)部門用車裝著死去的役丁,東到城皋,北至河陽,載尸之車連綿不斷。煬帝又在東京建造天經(jīng)宮,每年四季祭祀文帝。
林邑國王梵志,他派兵把守險要之地,劉方率軍進攻并趕走他們。隋軍渡過黎江,林邑國的士兵乘坐巨象,從四面八方攻來。隋軍與林邑軍交戰(zhàn)不利,就挖了許多小坑,用草蓋上,劉方讓士兵向林邑軍隊挑戰(zhàn),兩軍交戰(zhàn),隋軍佯作戰(zhàn)?。涣忠厥勘窊羲遘?,他們乘坐的大象很多陷入小坑被絆倒,于是林邑士兵非常驚恐,軍隊大亂,劉方命士兵用弩射擊大象,大象即逃跑,將林邑軍的陣勢踐踏擾亂。劉方趁機用精兵繼續(xù)進攻,林邑軍大敗,被俘殺者萬余人。劉方率軍追擊,屢戰(zhàn)屢勝,追過馬援銅柱以南,用八天時間就打到林邑的國都。夏季,四月,梵志放棄城池逃到海上。劉方率軍入城,繳獲廟主牌位十八枚,都是用金子鑄成的。劉方刻石立碑記錄這次征伐的功績,爾后返回。隋軍士卒患腳腫病,死去十之四、五。劉方也患病,死于途中。
當初,尚書右丞李綱因為幾次有不同意見違逆楊素和蘇威,楊素就向文帝推薦李綱,讓他作劉方的行軍司馬。劉方懂得楊素的用意,他侮辱兔屈李綱幾乎致死。劉方軍隊返回,李綱很久得不到調(diào)動。蘇威又派李綱到南海應(yīng)酬處理林邑方面的事務(wù),很久不召回他。李綱自己返回匯報情況,蘇威就彈劾李綱擅離職守,將他交給司法官員審問治罪。正逢大赦天下,李綱被免去官職,隱居在縣。
五月,營建西苑,方圓二百里,苑內(nèi)有海,周長十余里。海內(nèi)建造蓬萊、方丈、瀛洲諸座神山,山高出水面百余尺,臺觀殿閣,星羅棋布地分布在山上,無論從那方面看都如若仙境。苑北面有龍鱗渠,曲折蜿蜒地流入海內(nèi)。沿著龍鱗渠建造十六院,院門臨渠,每院以一名四品夫人主持,院內(nèi)的堂殿樓觀,極端華麗。宮內(nèi)樹木秋冬季枝葉凋落后,就剪彩綢為花和葉綴在枝條上,顏色舊了就換上新的,使景色常如陽春。池內(nèi)也剪彩綢做成荷、芰、菱、芡。煬帝來游玩,就去掉池冰布置上彩綢做成陽春美景。十六院競相用珍羞百精美食品一比高低,以求得到煬帝的恩寵。煬帝喜歡在月夜帶領(lǐng)幾千名宮女騎馬在西苑游玩,他作《清夜游曲》,在馬上演奏。
煬帝對待諸王的恩寵很薄,卻多有猜疑防范。滕王楊綸、衛(wèi)王楊集心中感到憂慮恐懼,就叫術(shù)士卜問吉兇并打醮求福。有人告發(fā)他們怨恨詛咒皇帝,有關(guān)部門奏請煬帝殺掉他們。秋季,七月,丙午(十八日),煬帝下詔將楊綸、楊集除名為民,流放邊郡。楊綸是楊瓚的兒子;楊集是楊爽的兒子。
八月,壬寅(十五日),煬帝到江都游玩。他從顯仁宮出發(fā),王弘派龍舟來迎接。乙巳(十八日),煬帝乘坐小朱航,從漕渠出洛口,乘坐龍舟。龍舟上有四重建筑,高四十五尺,長二百尺。龍舟最上層是正殿、內(nèi)殿、東西朝堂;中間兩層有一百二十個房間,都用金玉裝飾;下層是宮內(nèi)侍臣住的地方?;屎笫捠铣俗南梵ぶ垡?guī)制比煬帝乘坐的龍舟要小一些,但裝飾沒什么不同。另有浮景船九艘,船上建筑有三重,都是水上宮殿。還有漾彩、朱鳥、蒼螭、白虎、玄武、飛羽、青鳧、陵波、五樓、道場、玄壇、板、黃蔑等幾千艘船,供后宮、諸王、公主、百官、僧尼、道士、蕃客乘坐,并裝載朝廷內(nèi)外各機構(gòu)部門進獻的物品。這些船共用挽船的民夫八萬余人,其中挽漾彩級以上的有九千余人,稱為殿腳,都身穿錦彩制作的袍服。又有平乘、青龍、艨艟、艚、八棹、艇舸等幾千艘船供十二衛(wèi)士兵乘坐,并裝載兵器帳幕,由士兵自挽,不給民夫。舟船首尾相接二百余里,燈火照耀江河陸地,騎兵在兩岸護衛(wèi)行進,旌旗蔽野。隊伍所經(jīng)過的州縣,五百里內(nèi)都命令進獻食物。多的一州要獻食百車,極盡水陸珍奇;后宮都吃膩了,將出發(fā)時,就把食物扔掉埋起來。
契丹人侵犯營州。煬帝下詔命令通事謁者韋云起監(jiān)領(lǐng)突厥軍隊去討伐契丹人。啟民可汗發(fā)騎兵兩萬人,受韋云起指揮。韋云起將士兵分為二十營,分四路出發(fā),每營相隔一里,不得混雜,聽到鼓聲行動,聽到號角聲就停止。無公事派遣不得馳馬,三令五申之后,軍隊擂鼓進發(fā)。突厥軍的一個紇干違犯了軍令,被斬首示眾。于是突厥軍的將帥進見韋云起,都跪著行走,戰(zhàn)栗不己,不敢仰視。契丹本來是依附突厥的,所以對突厥人并無猜忌防范之心。韋云起率軍進入契丹境內(nèi),他讓突厥人詐稱到柳城與高麗人做買賣,并嚴令有敢泄露實情的人就殺。契丹人不加防備,韋云起率領(lǐng)突厥軍隊前進到距契丹人營地五十里的地方,突然馳進營帳襲擊契丹人。契丹男女四萬人全被俘獲,殺掉男子,把俘獲的契丹女人和畜產(chǎn)的一半賞賜給突厥人,其余的都收起來帶回去。煬帝非常高興,集合百官說:“韋云起用突厥人平定契丹,文武雙全,朕今天要親自舉薦他?!碧嵘f云起為治書侍御史。
當初,西突厥阿波可汗被葉護可汗俘獲,突厥人立鞅素特勒的兒子為可汗即泥利可汗。泥利去世,他兒子達漫繼位,號稱處羅可汗。達漫的母親向氏本是中國人,改嫁泥利的弟弟婆實特勒。開皇末年,婆實和向氏入朝,正逢達頭可汗叛亂,就留在長安,住在鴻臚寺。處羅所部大多居住在烏孫國的舊地,處羅統(tǒng)治失當,很多部眾都背叛他,后來又被鐵勒人困擾。鐵勒人是匈奴人的后裔,分為許多部族,有仆骨、同羅、契、薛延陀等部,這些部族的酋長都號稱俟斤。各部族的姓氏雖然不同,但都通稱為鐵勒,與突厥人的習俗大致相同,以侵略掠奪為生,沒有大的君長,分屬東、西突厥。這一年,處羅可汗率兵攻擊鐵勒各部,對鐵勒人的財物征以重稅,又猜忌薛延陀部,怕它生變,將其部族酋長幾百人集中到一起全部殺死。于是,鐵勒各部族都造反,立俟利發(fā)俟斤契歌楞為莫何可汗,又立薛延陀部俟斤字也為小可汗。與處羅部交戰(zhàn),屢次擊敗處羅。莫何可汗為人勇毅絕倫,很得鐵勒部眾的民心,鄰國都怕他,伊吾、高昌、焉耆等國都依附莫何可汗。
二年(丙寅,公元606年) 春季,正月,辛酉(初六),東京建成,煬帝提升將作大匠宇文愷為開府儀同三司。
二月,丙戌(初一),煬帝下詔命吏部尚書牛弘等人議定皇帝的車駕服飾、儀仗制度。任命開府儀同三司何稠為太府少卿,讓他負責督辦,送往江都。何稠聰慧精巧,博覽群書,參酌古今制度,作了不少增減。他在天子禮服上畫日、月、星、辰,用漆紗制成皮帽。何稠又制做三萬六千人的黃麾儀仗,以及輅輦、車輿和皇后的儀仗,文武百官的禮服,都務(wù)求華麗壯觀以使煬帝滿意。又向各州縣征收羽毛,百姓為搜捕鳥獸,水上陸地都置滿捕鳥獸的羅網(wǎng),可用作羽毛裝飾的鳥獸幾乎被捕盡殺絕。烏程有棵很高的樹超過百尺,樹周沒有可以攀附的枝條,樹上有鶴巢,有人要捉鶴,但爬不上樹,就砍伐樹根。鶴怕它的后代被殺,就自己把羽毛拔下來扔在地上。當時有人稱之為吉祥的征兆,說:“天子制羽儀,鳥獸自動獻羽毛。”服役的工匠有十萬余人,用的金銀錢帛不計其數(shù)。煬帝每次出行,羽儀儀仗隊伍把街巷都填滿了,連綿二十余里。三月,庚午,煬帝從江都出發(fā)。夏季,四月,庚戌(二十六日),從伊闕排列千乘萬騎的車駕儀仗進入東京。辛亥(二十七日),煬帝駕臨端門,下詔大赦天下,免除今年的租賦。制定五品以上文官的車、上朝時的禮服、佩玉等品級規(guī)制;武官的馬要用珍貴的貝類來裝飾,人須戴頭巾,穿騎服。禮樂典章的盛況,近世無法相比。
秋季,七月,庚申(初八),規(guī)定百官不能按正常的考核制度升級,必須有德行,并有顯著功勞、能力的人才得以提升。煬帝很吝惜名位,群臣中有應(yīng)當升官進爵的,多讓其兼職暫代而已。雖然有的職務(wù)有空缺,卻空著不補上。當時牛弘任吏部尚書,都不能專行其職,煬帝另外又命令納言蘇威、左翊衛(wèi)大將軍宇文述、左驍衛(wèi)大將軍張瑾、內(nèi)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蘊、黃門侍郎裴矩參予掌握選擇官吏之事,當時人們稱之為“選曹七貴”。雖然這七個人同時在坐,但是官吏升遷任免的實權(quán),由虞世基獨霸,他收受賄賂,行賄多的人就超越等級和不按一般常理去提拔,不行賄的人就僅只登記而已。裴蘊是裴邃的堂房曾孫。
元德太子楊昭從長安來朝見煬帝,幾個月后要返回長安。他想乞求允許再留住一些時候,煬帝不許,楊昭跪拜請求了無數(shù)次,他身體本來就很胖,因此得病,甲戌(二十二日),太子楊昭去世。煬帝哭了幾聲就罷了,尋歡作樂,聲色歌妓,與平常沒什么兩樣。
楚景武公楊素,雖然有大功,卻特別被煬帝所猜忌,表面上對楊素以特殊的禮遇,實際上對待楊素很苛薄。太史說隋的分野應(yīng)有大喪,于是煬帝改封楊素為楚公,意思是說楚與隋同在一分野內(nèi),想以此來鎮(zhèn)壓妖邪。楊素臥病,煬帝常常命名醫(yī)給楊素治病,賜給楊素上好的藥,但暗地里問醫(yī)生,總怕楊素不死。楊素也知道自己的名分和地位已經(jīng)達到了頂點,不肯吃藥,也不再仔細調(diào)養(yǎng),楊素對他弟弟楊約說:“我還再活著干嗎?”乙亥(二十三日),楊素去世。煬帝贈楊素為太尉公、弘農(nóng)等十郡太守的官銜,對他的葬禮葬送極為隆重豐厚。
八月,辛卯(初九),煬帝封皇孫楊倓為燕王,楊侗為越王,楊侑為代王,他們都是楊昭的兒子。
煬帝認為文帝晚年法令嚴峻苛細,冬季,十月,下詔修改法律條文。
在鞏縣東南原上設(shè)置洛口倉,修筑倉城,周圍二十余里,開鑿三千個糧窖,每個窖可裝糧食八千多石。洛口倉設(shè)置監(jiān)官和鎮(zhèn)守的士兵一千人。十二月,在洛陽北七里處設(shè)置回洛倉,倉城周圍十里,開鑿三百個糧窖。
當初,在北齊后主高緯的時候,有魚龍、山車等雜戲,稱之為散樂。北周宣帝時,鄭譯奏請征召這些雜戲樂人。文帝受周禪讓后,命令牛弘制定禮樂,凡不是正聲清商和九部四舞的樂曲舞蹈,全部摒棄不用。煬帝因為啟民可汗將要入朝,想以隋朝富麗的聲樂向啟民可汗炫耀,太常少卿裴蘊迎合煬帝的旨意,奏請將天下原來的周、齊、梁、陳等國的樂家子弟都編為樂戶;六品以下官員至庶民百姓,有擅長音樂的,都到太常寺當差。煬帝采納這個建議。于是散在各地的樂人都集中到東京,煬帝在芳華苑積翠池旁檢閱散樂。有舍利獸先來跳躍,忽然激水注滿街道,遍地都是黿鼉、龜鱉、水人、蟲魚;又有鯨魚噴霧掩蔽日光,轉(zhuǎn)眼間化作黃龍,長七八丈。又有二人頭頂條長竿,竿上有人舞蹈,忽然兩竿上的人飛騰而過,跳到對方的竿上。還有神鰲背負大山,魔術(shù)藝人吐火等技藝,千變?nèi)f化。藝人們都穿著錦繡繒彩的衣服,舞蹈者身上環(huán)佩叮,還點綴著花色的羽毛。煬帝命令京兆、河南兩地制做藝人所穿的彩服,以至于兩京的錦緞彩綢為此空竭。煬帝自制艷多篇,命令樂正白明達譜新曲教人演奏,樂曲極為哀婉愁怨。煬帝非常高興,對白明達說:“齊朝偏在一隅,樂工曹妙達還被齊后主封為王,如今我使天下大同,正要讓你顯貴,你要好好干呀!”
春季,正月,朔旦(初一),大規(guī)模地陳列、表演禮儀和技藝。當時突厥啟民可汗入朝,看到這一場面非常傾慕,請求襲用隋朝服飾,煬帝沒有允許。第二天,啟民可汗又率領(lǐng)他的部屬向煬帝上表懇切請求,煬帝非常高興,對牛弘等人說:“如今公卿服飾制度完備,致使單于改易朝服,這是你們的功勞!”各自賞賜他們很豐厚的財物。
癸丑(初四),煬帝派遣羽騎尉朱寬出海求訪異國風俗,朱寬到達流求國后返回。當初,云定興、閻毗因為取媚太子楊勇而獲罪,他們及其妻子兒女都被官府沒收為官奴婢。煬帝即位,進行許多營建工作,聽說他們構(gòu)思奇巧,就召來讓他們掌管營建之事,任命閻毗為朝請郎。當時宇文述當權(quán),云定興用綴有明珠的帳幕賄賂宇文述,并用奇裝異服和新穎別致的音樂向宇文述獻媚。宇文述非常高興,對云定興象兄長一樣看待。煬帝將要征討四夷,大造兵器,宇文述推薦云定興來監(jiān)造,煬帝同意了。宇文述對云定興說:“你所造的器仗都合乎皇帝的心意,但得不到官做的原因是因為長寧王兄弟都還沒有死??!”云定興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為什么不勸皇帝殺掉他們?”宇文述就奏報煬帝:“房陵王楊勇的幾個兒子都已成年,現(xiàn)在您正要出兵征討四夷,倘若讓他們跟著您出征,就很難掌管,倘若把他們留在一個地方,又恐怕不妥。進、退都不好辦,請您早些處理?!睙壅J為宇文述的話很對,就毒死了長寧王楊儼,將楊儼的七個弟弟分別流放到嶺表,派人在路上把他們?nèi)繗⑺?。襄城王楊恪的妃子柳氏自殺以殉楊恪?/p>
夏季,四月,庚辰(初二),煬帝下詔要安撫管理河北,巡視檢查趙、魏之地。
牛弘等人制定新法律,共十八篇,稱之為《大業(yè)律》;甲申(初六),開始頒布施行。百姓久已厭惡法律嚴酷苛繁,對寬政十分高興。但后來頻繁的勞役征發(fā),使百姓無法忍受,官吏們常常臨時脅迫百姓服役以應(yīng)付差使,也就不再按律令執(zhí)行。旅騎尉劉炫參與修訂律令,牛弘曾從容地問劉炫:“《周禮》記載是士多而吏員少,現(xiàn)在吏員比從前多出百倍,減少則無法應(yīng)付事務(wù),這是什么原因呢?”劉炫說:“古人委任吏員須要有責任有成績,年終考核成績,案卷不用重新審理,文牘不求繁多瑣碎,吏員的責任,只是掌握工作的要點而已。現(xiàn)在的吏員總是擔心文簿要重新審理考核,假若文辭考慮不周密,就會不遠萬里去追查印證百年的舊案。所以有諺語說:“老吏伏抱文案而死?!笔挛锓彪s這是為政的弊端,這就是吏員多而效率低的原因。牛弘說:“北魏、北齊之時,吏員們辦事很從容,現(xiàn)在則忽忽忙忙不得安寧,這是什么緣故?”劉炫說:“過去州只設(shè)置長吏、司馬,郡只設(shè)置郡守、郡丞,縣僅設(shè)縣令而已。其余應(yīng)配備的僚屬,則由長官自己挑選任命,得到詔命后就赴任,每州吏員不過幾十人。如今則不然,大大小小的官吏,全部由吏部掌管,零零碎碎的事務(wù)都屬于考績范圍。減少官吏不如減少事務(wù),官員們的事務(wù)不減,卻希望他們辦事從容,那可能嗎?”牛弘很同意劉炫的話,但卻不能采納。
壬辰(十四日),煬帝改州為郡;改度、量、衡,全部依照古式。改上柱國以下的官為大夫;設(shè)置殿內(nèi)省與尚書、門下、內(nèi)史、秘書省共為五?。辉鲈O(shè)謁者臺、司隸臺與御史臺并為三臺;分太府寺設(shè)置少府監(jiān),與長秋、國子、將作、都水為五監(jiān);又增改左、右翊衛(wèi)等為十六府;廢除伯、子、男的爵位,只留王、公、侯三等爵位。
當初,文帝受周禪,只立了四親廟,而且是同殿異室而已。煬帝即位,命令有關(guān)部門討論建七廟的定制,禮部侍郎代行太常少卿許善心等奏請為太祖、高祖各建一座殿,依據(jù)周文王、周武王宗廟的標準,與始祖共建立三座殿,其余的人都分室祭祀,按照親盡廟毀之法祭祀。于是,有關(guān)部門奏請煬帝按上述議定的那樣,在東京建立宗廟。煬帝對秘書監(jiān)柳彧說:“如今始祖與文、武王的宗廟都已具備,后世子孫把朕又放到什么位置上呢?”六月,丁亥(初十),煬帝下詔為文帝另建宗廟,太陰在丙之月祭祀。不久之后煬帝就忙于巡游之事,竟終于沒有建立。
煬帝巡游經(jīng)過雁門,雁門太守丘和進獻的食物非常精美;他到了馬邑,唯獨馬邑太守楊廓無所獻,煬帝很不高興。他任命丘和為博陵太守,讓楊廓到博陵去向丘和學習。由此煬帝所到之處所進獻的食物,競相豐富奢侈。
戊子(十一日),煬帝的車駕停留在榆林郡。煬帝想要出塞去炫耀兵力,徑直進入突厥境內(nèi),想去涿郡。他怕啟民可汗驚恐,先派遣武衛(wèi)將軍長孫晟傳達他的旨意。啟民可汗接到煬帝的詔書,就把他所屬的奚、室韋等國的酋長幾十人都召集起來。長孫晟看見啟民可汗牙帳中雜草骯臟,打算讓啟民可汗親自除掉,示范給各部落,以表示對朝廷的敬重。就指著帳前的草說:“這根草很香。”啟民可汗就急忙聞道,說:“一點也不香?!遍L孫晟說:“天子巡幸所到之地,諸侯都要親自灑掃,修整御道,以表示對天子的至誠崇敬之心。現(xiàn)在牙帳內(nèi)雜草叢生,我只說是留著香草罷了!”啟民可汗才醒悟過來,說:“我的罪過!我的骨肉都是天子賜給的,得到為天子效力的機會,怎么敢推辭呢?只是因為邊遠地區(qū)的人不知道法度,全靠將軍教誨我們,將軍的恩惠,是我的幸運。”于是拔出佩刀,親自刪除牙帳中的草。啟民部族的顯貴和其他部族的人都爭相仿效啟民可汗。于是從榆林北境,到啟民可汗的牙帳,向東到薊,全體突厥人出動,開辟一條長三千里、寬一百步的御道。煬帝知道長孫晟的策略,更加贊許他。
丁酉(二十日),啟民可汗和義成公主到煬帝的行宮來朝見。己亥(二十二日),吐谷渾、高昌都派遣使者朝見、進貢。
甲辰(二十七日),煬帝上北樓觀看漁人在黃河中捕魚,宴請百官。定襄太守周法尚到行宮覲見煬帝。太府卿元壽對煬帝說:“漢武帝出關(guān),旌旗連綿千里,現(xiàn)在在御營外面,請把軍隊分為二十四軍,每天派遣一軍出發(fā),相距三十里,旗幟相望,鉦鼓相聞,首尾相連,千里不絕。這也是出師的盛況?!敝芊ㄉ姓f:“這樣不行。軍隊連綿千里,常有山川的隔阻,突然遇到不測,隊伍就會四分五裂。若中央有事,則首尾不知道,況且道路險阻漫長,難以相救。雖然有漢武帝出關(guān)兵連千里的故事,但這是招致失敗的辦法?!睙勐犃瞬桓吲d,說:“你的意思如何?”周法尚說:“將軍隊列成方陣,四面向外防御,六宮及百官家屬都在方陣內(nèi),倘若發(fā)生變故,就命令受敵的方面抵抗,并從陣內(nèi)派奇兵,仲出陣外奮力攻擊,以車子作壁壘,再設(shè)曲形鉤陣,這與據(jù)守城池的戰(zhàn)術(shù)原理沒有什么不同。假若交戰(zhàn)得勝,就調(diào)派騎兵追擊,萬一不勝,可以屯營自守,臣認為這是萬全之策?!睙壅f:“好!”于是就任命周法尚為左武衛(wèi)將軍。
啟民可汗又上表,以為“先帝可汗可憐我,將安義公主嫁給我,所應(yīng)用的東西都不匱乏。我的兄弟們嫉妒,都要殺我。我當時是走投無路,抬頭只有天,低頭只有地,將身家性命都托附給先帝。先帝憐惜我將死,養(yǎng)護我使我又活下來,讓我作了大可汗,還安撫了突厥的百姓。如今陛下治理天下,仍和先帝一樣養(yǎng)護我和突厥的百姓,使我們什么也不缺乏。我身受圣恩,感恩的話說不盡。我現(xiàn)在已不是過去的突厥可汗,而是陛下的臣民,我愿意率領(lǐng)部落百姓改裝易服,同華夏一樣?!睙壅J為不可以。秋季,七月,辛亥(初四),煬帝賜給啟民可汗璽書,說由于“漠北并未平靜,還須要征戰(zhàn),只要你們存心恭順朝廷,何必變易服裝呢?”煬帝想要向突厥人炫耀,他命令宇文愷制作大帳,帳內(nèi)可坐幾千人。甲寅(初七),煬帝來到設(shè)于城東的大帳,備好儀仗侍衛(wèi),宴請啟民可汗及其部屬,宴間演出散樂。各方部落的胡人都驚異歡悅,爭著進獻牛羊駝馬幾千萬頭。煬帝賜給啟民可汗帛二千萬段,啟民的部屬按等級都有不同的賞賜。煬帝又賜給啟民可汗輅車與坐騎,鼓樂幡旗等儀仗,特許他朝拜時不必唱名,其地位在諸侯王以上。
煬帝又下詔征發(fā)男丁一百余萬人修筑長城,西起榆林,東至紫河。尚書左仆射蘇威勸阻,煬帝不聽,修筑二十天完工。煬帝征召全國的散樂藝人,太常卿高颎勸阻,煬帝不聽。高颎退下來對太常丞李懿說:“北周天元帝因為好樂而亡國,殷鑒并不遠,怎么可以再重復呢?”高颎又認為煬帝對啟民可汗的待遇過厚,對太府卿何稠說:“這個胡虜很清楚中國的虛實,山川的險易,恐怕會成為后患。”他又對觀王楊雄說:“近來朝廷太無綱紀了?!倍Y部尚書宇文弼私下對高颎說:“周天元的奢侈,以今天的情況與之比較,也不算太過分吧?”又說:“修長城的工程,幸而不是急迫的任務(wù)。”光祿大夫賀若弼也私下議論宴請啟民可汗的規(guī)模太奢侈。這些話都被人報告煬帝。煬帝認為他們誹謗朝政。丙子(二十九日),高颎、宇文弼、賀若弼都獲罪被殺。高颎的幾個兒子流放到邊地;賀若弼的妻子兒女被沒收為官奴婢。事情還牽連到蘇威,也獲罪而被免官。高颎有文韜武略,對世務(wù)賢明,通達事理,自從蒙受重任以來,竭誠盡力,推薦引進忠誠賢良之士,以天下為已任。蘇威、楊素、賀若弼、韓擒虎都是高颎推薦的,其他建有功勞做成大事的人更不可勝數(shù)。他當朝執(zhí)政將近二十年,朝野上下都非常敬重他,對他無異議。國家富庶,是高颎的努力。他被殺,天下人沒有不傷感的。原先,蕭琮因為皇后蕭氏的緣故,很為煬帝親近推重,任命為內(nèi)史令,后改封為梁公。蕭琮宗族中的涉及服喪緦麻三月的人,都按才能提拔任用了,蕭琮的幾個兄弟,都在朝廷作官。蕭琮性情恬淡儒雅,不把職務(wù)放在心上,雖然客居他鄉(xiāng),但對北方的豪強貴族,都沒有看得上的。他與賀若弼有交情,賀若弼被殺,又有童謠說:“蕭梁家又要興盛了?!睙垡虼藢κ掔录?,就將他罷官回家,不久他就去世了。
八月,壬午(初六),煬帝的車駕從榆林出發(fā),經(jīng)過云中,溯金河而上。當時天下承平,百物豐實,隨駕的士兵有五十余萬,馬匹十萬,旌旗輜重,千里不絕。煬帝命令宇文愷等人制造觀風行殿,殿上可容納侍衛(wèi)幾百人,行殿可以離合,下設(shè)輪軸,可以很快地推移。又命宇文愷制作行城,行城周長二千步,以木板為主體,用布蒙上,再畫上彩畫,行城上觀臺、望敵樓全都齊備。胡人驚嘆,以為神功,每望見御營,十里之外就跪伏叩頭,沒人敢騎馬。啟民可汗奉獻廬帳以等待煬帝的到來。乙酉(初九),煬帝駕臨啟民可汗的營帳,啟民捧著酒杯為煬帝祝壽,跪伏在地上極為恭順。突厥王侯以下的人都袒衣割肉立于帳前,不敢仰視。煬帝非常高興,賦詩道:“呼韓叩頭至,屠耆接踵來,怎比漢天子,空上單于臺!”皇后蕭氏也臨幸義成公主的牙帳。煬帝賜啟民可汗和義成公主金甕各一只,以及衣服、被褥、錦彩。特勒以下的人也受到不同等級的賞賜。煬帝回返,啟民可汗隨從煬帝入塞。乙丑(十三日),煬帝讓啟民可汗回國。
壬申(二十六日),煬帝任命齊王楊暕為河南尹;癸酉(二十七日),任命民部尚書楊文思為納言。
冬季,十月,敕命河南各郡送一藝戶到東京來輔助原有的三千余家藝戶,在洛水以南設(shè)置十二坊來安置他們。西域諸多胡人都到張掖做買賣。煬帝派吏部侍郎裴矩掌管這件事。裴矩知道煬帝喜好遠征,做買賣的胡人來了,裴矩就探詢各國的山川地理和風俗,國王以及百姓的風土人情,服飾儀表,撰寫了《西域圖記》三卷,共四十四國,入朝奏報給煬帝。另外還制作西域地圖,上面包括西域所有重要的地點,從西傾山開始,縱橫連亙將近二萬里。從敦煌出發(fā),到達西海,共分為三條路:北路從伊吾起,中路從高昌起,南路從鄯善起,總匯到敦煌。裴矩還說:“憑借著國家的威德,將士的驍勇,渡過汜水,翻越昆侖山,易如反掌。但是突厥、吐谷渾分別統(tǒng)轄著羌人、胡人的國家,因為他們的阻擋和抑制,所以西域之國不能來朝貢。如今由商人秘密送來很多誠懇的書信,翹道盼望,愿成為大隋的臣屬。倘若降服并占有他們,務(wù)必要認真安撫管理。只須由朝廷派出使者,不必動用干戈,諸蕃國從屬于我們以后,吐谷渾、突厥就可以滅掉了。使戎狄、華夏融合為一體,就在此一舉了!”煬帝大為高興,賜帛五百段,每日讓裴矩到御坐旁,親自詢問西域的情況。裴矩夸張地說:“西域有很多珍寶,吐谷渾容易被吞并。”煬帝于是感慨地仰慕秦皇、漢武的功績,誠心要開通西域。將籌劃處理四夷的事務(wù)都委托給裴矩。任命裴矩為黃門侍郎,又派裴矩到張掖,招引西域各國的胡人,給他們利益,勸告他們?nèi)氤?。從此西域的胡人往來不斷,他們所?jīng)過的郡縣,疲于招待迎送,耗費以萬萬計,終于使隋王朝疲乏凋敝至于滅亡,這都是裴矩所倡導的。
春季,正月,乙巳(初一),煬帝下詔征發(fā)黃河以北各軍一百多萬人開鑿永濟渠,引沁水向南到黃河,向北通涿郡。男丁不足,開始役使婦女。
裴矩聽說西突厥的處羅可汗思念他的母親,請求煬帝派遣使者去招撫處羅可汗。二月,己卯(初六),煬帝派遣司朝謁者崔君肅攜帶著詔書慰問并諭示他。處羅可汗見到崔君肅時態(tài)度很是傲慢,接受詔書時不肯起立。崔君肅對他說:“突厥本來是一個國家,中間一分為二,每年雙方交兵打仗,打了幾十年的仗而不能互相消滅,其原因是明顯的,雙方勢均力敵。但是啟民可汗率領(lǐng)其部落的百萬之眾,卑躬屈膝,對大隋天子稱臣的原因是什么呢?正是因為對可汗您的切齒之恨,不能獨自制服您,而想要憑借大國的兵力,共同滅掉可汗您。朝中群臣都想接受啟民可汗的請求,天子要是允許,出兵就有日可待。只是可汗的母親向夫人,懼怕西突厥國被滅亡,每日早晚守在宮門,哭泣著哀求著,匍匐在地謝罪,請求皇帝派使者召見可汗,讓可汗入朝歸附。天子憐憫向夫人,因此派使者到這里來。現(xiàn)在可汗既如此傲慢,那么向夫人就成了誆騙天子,一定會被在鬧市殺掉,并將首級傳示西域各國。天子發(fā)動大隋的兵馬,借助東突厥的人力,左提右挈以夾擊可汗,您的國家滅亡的日子就不遠了。為什么要愛惜行兩拜之禮,而丟掉慈母的性命呢?吝惜說一句稱臣的話,而使國家社稷成為廢墟呢?”處羅可汗聽了此話,驚惶四顧,一躍而起,流淚再三拜謝,跪在地上接受詔書。因此派遣使者隨崔君肅朝貢上等好馬。
三月,壬戌(十九日),倭王多利思比孤派人來朝貢,給煬帝的書信上說:“日出處的天子致書信給日沒處的天子,您可好嗎?”煬帝看后很不高興,對鴻臚卿說:“蠻夷人的書信凡無禮的,就不要再給我看了?!?/p>
乙丑(二十二日),煬帝到達五原,就此出塞巡視長城。煬帝的行宮設(shè)置木制的六合城,城上載有槍車。每次停下駐宿,則把車轅朝外作為外圍,內(nèi)布鐵蒺藜;再安設(shè)弩床,都插上鋼錐,錐向外;上面裝置旋機弩,用繩子系在弩的板機上,只要有人觸動繩子,弩機就旋轉(zhuǎn),向觸動的方向發(fā)射。在弩外周圍又布置能弋射的短箭,并裝設(shè)鈴柱、木槌、石磐用來報警。
煬帝招募能夠溝通極遠地方關(guān)系的人,屯田主事常駿等人請求出使赤土,煬帝非常高興。丙寅(二十三日),命令常駿攜帶著財物五千段,用來賞賜赤土國王。赤土國,是南海中一個很遙遠的國家。
煬帝沒有一天不在營建宮室,兩京以及江都,苑囿亭殿雖然很多,時間久了煬帝仍非常感到厭倦,每次游玩,左顧右盼,覺得這些宮殿苑林都沒有中意的,不知道什么是好。于是遍求天下山川圖冊,親自察看,以尋求名勝之地營造宮苑。夏季,四月,煬帝下詔在汾州之北,汾水的源頭營建汾陽宮。
當初,元德太子楊昭去世,河南尹齊王楊暕按次序應(yīng)當立為嗣子,元德太子屬下的兩萬余官吏兵卒,全都隸屬于楊暕。煬帝為他精心地挑選僚屬,任命光祿少卿柳謇之為齊王的長吏,并且告誡柳謇之說:“齊王德行、業(yè)績修習完美,那么富貴自然就會來到你身邊,齊王若有什么不好的地方,罪過也會相及于你?!绷乐橇鴳c的侄子。楊暕得到煬帝的寵信日益隆重,文武百官都趕著去拜謁他,以至于人都擠滿道路。楊暕因此而驕傲放縱,親近小人,所做所為多是不法之事。他派身邊的喬令則、庫狄仲、陳智偉去尋找歌舞女色。喬令則等人因此就更加放縱,打聽到人家有美女,立即就假借楊暕的命令招來,裝上車子送入楊暕府第,奸淫后再放走。庫狄仲、陳智偉到隴西去,對各部落胡人進行拷打燒烙,責令他們交出各馬,得到幾匹好馬便進獻給楊暕,楊暕命令把馬還給主人,庫狄仲等人詐稱是齊王所賜,將馬牽回家里,楊暕不知道這些事。樂平公主曾經(jīng)奏報煬帝說柳家的女兒很美,煬帝沒有答復。后來,公主又把柳氏女給楊暕,楊暕收納了。之后,煬帝問樂平公主:“柳氏女在哪里呢?”公主說:“在齊王楊府里。”煬帝不高興。楊暕跟隨煬帝到汾陽宮,參加大規(guī)模的狩獵活動。煬帝命令楊暕率領(lǐng)一千騎兵進入圍獵圈,楊暕獵獲很多麋鹿進獻給煬帝,而煬帝什么也沒有獵到,就向跟從的官員發(fā)怒。官員們都說因為楊暕身邊人的阻擋,野獸不能到跟前來。于是煬帝發(fā)怒,搜羅楊暕的罪過。當時的制度:縣令無故不得出縣境,伊闕縣令皇甫詡,受到楊暕的寵信,他違反禁令,被楊暕帶到汾陽宮。御史韋德裕秉承煬帝的旨意向煬帝奏報彈劾楊暕。煬帝命令甲士一千余人大肆搜查楊暕的府第,徹底追查懲治此事。楊暕的妃子韋氏早死,楊暕與妃姐元氏婦私通,生了一個女兒。楊暕召來一個看相的人,讓他看遍府內(nèi)的姬妾,看相者指著妃姐說:“這個生孩子的應(yīng)當成為皇后?!睏顣┱J為元德太子有三個兒子,恐怕自已不能被立為太子,暗中倚靠左道妖術(shù)作咒詛以求勝,到后來這些都被揭發(fā)。煬帝勃然大怒,將喬令則等幾人斬首,妃姐被賜死,楊暕府中的僚屬都被流放到邊遠地區(qū)。柳謇之犯不能糾正齊王錯誤的罪,而被除名。當時趙王楊杲還年幼,煬帝對侍臣說:“我只有楊暕這一個兒子,不然的話,應(yīng)當處死并陳尸于鬧市以昭明國家的法度。”對楊暕的恩寵自此日漸衰落,雖然身為京尹,但不再參與時政。煬帝始終令虎賁郎派一人監(jiān)視齊王府的情況,楊暕稍微有點過失,虎賁郎便立即上報。煬帝也常常擔憂楊暕會發(fā)生變故,派到楊暕身邊的人,都是老弱者,僅補齊人員而已。太史令庾質(zhì),是庾季才的兒子,他的兒子是齊王府的屬官。煬帝對庾質(zhì)說:“你不能一心一意地侍奉朕,竟讓你兒子侍奉齊王,為什么你的心意正反不一呢?”庾質(zhì)回答說:“臣侍奉陛下,兒子侍奉齊王,實在是一心一意,不敢有二心?!睙廴匀话l(fā)怒,把庾質(zhì)調(diào)為合水縣令。
乙卯(十三日),煬帝下詔說,突厥啟民可汗遵奉朝廷的感化,想改變?nèi)值业牧曀?,可以在萬壽戌建立城池修造房屋,他們所用的帷帳、床褥等等物品,務(wù)必從優(yōu)供應(yīng)。
秋季,七月,辛巳(初十),煬帝征發(fā)壯丁二十余萬人修筑長城,從榆谷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