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陽八大怪
合陽，和它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古有莘國，是中華食神、湯藥始祖伊尹和民國四大高僧之一印光的故里，是“一條黃河，十里荷塘，百種珍禽，千眼瀵泉，萬頃蘆蕩”的洽川，是豪爽樸實、具有紅色革命傳統(tǒng)的合陽人民。合陽在歷史的發(fā)展中，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民俗風情，除了比較典型的“關(guān)中十大怪”以外，還有八種現(xiàn)象也十分奇特，可謂之“合陽八大怪”。
熱炕睡著好幾代
過去農(nóng)村人根本沒有床的概念，家家戶戶睡熱土炕。土炕一般和爐灶相連，灶膛與炕膛有暗道相通，每次燒火做飯，火焰順暗道流進土炕膛，土炕不燒自熱。有人會覺得奇怪，這么熱的炕，夏天看你怎么睡？不熱死你才怪！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不得不佩服合陽人的聰明才智，他們在灶膛與土炕連接的地方，留一道縫隙，感覺土炕太熱或者春夏不需要熱炕的時候，用一塊木板插進去隔斷土炕與灶膛的通道。這樣一來，多余的熱量以及少量爐灰便會順著灶膛的煙囪排出，即使是夏天，土炕也不會感到燥熱。這種熱炕多由老人和未成家的晚輩使用，冬天圖暖和，晚上往往一家?guī)状硕紩D在這土炕上。冬日農(nóng)閑，尤其是春節(jié)前后，親朋好友齊聚，盤腿坐在炕上拉家常，其樂融融。
這種土炕可以治療老寒腿、風濕病，長睡還可以預防腰椎頸椎病，有利于養(yǎng)生和身體健康。大部分土炕不與爐灶相通，到冬季特別冷時，用柴火燒炕后，再塞些木渣、麥衣子之類的耐久柴禾，每天定時添加，土炕不熱不涼，十分暖火，整個房子都不顯得寒冷。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年輕人開始使用席夢思床，這種土炕逐漸消失。即使有的家庭還在使用土炕，也用機合板代替了胡基，土炕四周也貼上圖案美觀、干凈衛(wèi)生、便于清理的瓷片，看不出土炕的模樣了。
睡覺磚把枕頭代
合陽農(nóng)村有些習慣使常人覺得不可思議，就拿睡覺來說，你給他鋪好席夢思和最豪華的軟枕頭，他們卻如睡針氈，渾身感到不舒服。到頭來還得睡到硬板床上，找個磚頭枕上，這樣才能酣然入睡。
這也許與他們長期睡炕有關(guān)。因為炕面是用攪拌石灰的稀泥抹成的，平坦而且堅硬，炕面上一般只鋪一張席子，冬天即使鋪上褥子，由于燒炕時的熱是從炕面下傳上來的，為了更接近熱源，人們還是習慣于將身體置于褥下，長期睡在硬炕上，當然也就需要硬枕頭配套了。
硬枕頭有頗多的品種，最簡單的枕頭就是磚頭。之外還有用木塊削成的兩頭高翹起來的像棺材一樣的木枕頭；有像箱子一樣，里面可以儲放東西和可以加鎖的箱子枕頭；有雕刻著龍鳳鳥獸的精品木枕頭；有用竹片或木片釘成的透空枕頭以及陶瓷枕頭等等。而關(guān)中人最喜歡枕的則是用藍田玉打磨成的又硬又沉的玉石枕頭。
硬枕頭最大的優(yōu)點是清爽、涼快和不怕臟，有的枕頭可以用好幾代人，從來不用洗，油光發(fā)亮。有的枕頭甚至還有等級之分，什么身份的人枕什么樣的枕頭，都很有講究，象征著各自的家庭身份和地位。
合陽人親切地把它叫做：“金不換”，意思就是用金子也不換的寶貝，足以見得合陽人對于這個頭下石塊和木塊甚至磚頭做的枕頭，其依戀和癡迷的程度是何等真切了。
走親禮饃食盒（食摞）抬
走親戚是聯(lián)絡親戚間感情的方式。走親戚分正式和非正式。非正式的走親戚主要是探望老人，看病人等，一般沒有多少講究，帶些點心，送點孝敬的錢物即可。而正規(guī)的走親戚則非常講究，必須根據(jù)不同的情況，不同的關(guān)系，帶上相應的禮饃，否則被視為不敬，必受到親戚的怪罪，弄不好會斷了這門親戚。
正規(guī)的走親戚主要集中在逢年過節(jié)和紅白喜事之時，每年過年，從正月初二到十五，要走半個月親戚，你來我往，實則是禮饃的來往。年后，這些禮饃一般一兩個月才能吃完。最講究的禮饃是紅白喜事之時，如結(jié)婚、喪葬、蓋房、生子等，就得送花饃了。花饃就是“面花”，在合陽又叫“花饅頭”，是廣泛流傳于民間的一種風俗禮饃，也是藝術(shù)性極高的傳統(tǒng)藝術(shù)品。它既有可看的觀賞性，又有可吃的食用性，久負盛名。
在合陽各地，普遍有精制細做面花的傳統(tǒng)風俗，在關(guān)中地區(qū)形成了自己的特色，面花色彩鮮艷諧調(diào)、象征意義。面花藝術(shù)制作精巧，造型美觀，民俗內(nèi)涵豐富，婚慶、做壽、滿月、祭祀等民間活動都有相應的面花。合陽縣面花久負盛名，被列為”秦藝六絕”之一。
面花作為禮饃，裝在食盒（食摞）里，一般由兩個青壯年抬著送到親戚家。千百年來，需要做面花的家庭會請農(nóng)村那些心靈手巧的人幫著做，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年輕人走向城市，會做面花的人越來越少，但送面花的風俗一直沒有變。于是，面花也經(jīng)濟化，只要你愿意出錢，就可以買到現(xiàn)成的面花，當然，價錢不便宜，一食盒的面花恐怕也得千把元。
提親先問家好壞
合陽人相親有一個特別的環(huán)節(jié)，那就是探聽對方的家境。一般情況下，當男女雙方通過介紹人相識后，這時雙方父母就會安排適當?shù)娜诉x，到對方家周圍打聽對方的情況，包括家庭經(jīng)濟狀況、社會關(guān)系、父母親的人品、在鄉(xiāng)鄰間的威信、未來的女婿或媳婦的身體、人品、住房的多少等，再細一點的，還要看一看居家的風水及對方的生辰八字等。
為了能夠讓被打聽者提供真實的情況，打聽者一般會精心準備禮物，煙酒茶點不可少，甚至專門請人家吃飯。吃人家的嘴軟，被打聽者一般都能道出真實的情況。根據(jù)打聽到的情況，全家人坐在一起一合計，要么表示同意，一諾千金，絕不反悔，是井是崖都得跳。要么斷然拒絕，打死也不會同意。整個過程絕不拖泥帶水，極少留尾巴。
提親先打聽家庭的好壞，看起來似乎滑稽，但卻非常實用有效。從經(jīng)濟上、住房上的好壞能夠推測將來的生活是否有依靠，打聽對方及家人的人品及社關(guān)系的狀況，可能預測將來能否和諧相處，做到知己知彼，防患于未然。事實上，合陽人的離婚率極低，有時整個一個村子也見不到一對離婚的，這與他們事先認真地調(diào)查研究是分不開的。
女兒出嫁娘悲哀
對于大部分人來說，結(jié)婚應該都是比較喜慶的事情，是應該開心的事情，但是對于父母來說，那就意味著從此以后女兒和自己就是兩家人。自己養(yǎng)了幾十年的女兒，從此以后就要到別人家去生活了，大部分父母心里肯定都是比較難受的，就算有些父母在結(jié)婚的那一天，臉上掛著笑容，那其實也是裝出來的，心里肯定還是會感覺特別的失落，特別的難受。
在合陽甚至整個渭南地區(qū)，女兒出嫁時，親生母親要攔轎流淚，拉拉扯扯。女兒也不顧人們的勸阻，從轎子中掙脫出來，與母親抱頭哭泣。人們只好強拉硬扯，硬將新娘子塞進轎子，母女倆依依惜別，并逐漸演變?yōu)榕畠弘x家時，專門到母親的臥房哭泣一番，其他人員暫且退到一邊，讓母女倆單獨相處數(shù)十分鐘，然后其他人一擁而入將哭哭泣泣的母女倆分開，這時女兒才能隨新郎官離家而去。
其實從母女倆的心里講，哭并非是悲，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女兒有了婆家終于可以了卻老人一番心愿。但母女倆相依為命這么多年，一下子要分成兩家人，自然感情難以割舍。結(jié)婚那天，哪個新娘子不哭，甚至還和親朋談笑風生，就會被人笑話，惹來閑言碎語。但畢竟是喜大于悲，因而母女倆悲泣的樣子在很大程度上是流于一種約定俗成的形式而已，因而又有了出嫁母女哭是笑之談。
鬧起洞房胡亂來
鬧洞房在全國很多地方都比較盛行，但合陽人鬧洞房更為獨特有趣。
婚禮宴席結(jié)束，親戚朋友相繼告辭。天黑之后，以新郎新娘的同學、同事、同齡人為主，以愛湊熱鬧的村里男女老幼組成的鬧洞房的隊伍自發(fā)形成。一開始，詢問新娘新郎相愛的過程，倒還文明一些。過不了多久，玩笑便逐漸升級，一幫人挾持新郎，另一幫挾持新娘，讓其親嘴，做一些十分不雅的動作。
如果新郎新娘不能依靠機智迅速擺脫困境，事態(tài)就會進一步擴大，輕者大家你推我搡，動手動腳；重則會將新郎新娘衣服脫光，或?qū)⑿吕尚履锢壠饋?。此時新郎新娘已無力解脫這種困境，父母家人也不好去干涉。因為鬧洞房的多是新郎新娘的好友，說得重了必傷和氣，因而只能睜只眼閉只眼。
再說洞房一旦鬧開來，父母參與進來，必然也成為被鬧的對象，新婚三日無大小，弄不好，會把公公和媳婦也鬧得亂了方寸。由于過去男女婚嫁，全依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男女結(jié)婚甚至還不知道對方是啥模樣，結(jié)婚后難免畏畏縮縮，經(jīng)這么一鬧，一切隔膜都解決了。因而從某種角度看，鬧洞房實際上也是過去封建保守婚姻的一種最實在而有效的補充。
兄弟分家二老拆
俗話說:“樹大分杈，子大分家”。由此可見，在以前漫長的時代里，“分家”是常見的現(xiàn)象，指的是把一個家分開，分成若干個家。一個完整的家解體，幾個新的家庭成立、誕生。分家，主要是分財產(chǎn)。財產(chǎn)中，主要分固定資產(chǎn)和資金，即父母的積蓄，父母的私產(chǎn)。而在合陽一帶，父母也會像財產(chǎn)一樣被分開。
在合陽農(nóng)村，有些人不善出門，見識少，目光短淺，大事上糊里糊涂，可小算盤卻打得十分精當。比如說，兄弟分家，誰也不吃虧。分家時，須叫來公證人，立下契約，然后一件一件地分財產(chǎn)，哪怕一根針，一粒米，都要分得清清楚楚。分到最后，就剩下父母大人沒法分。因為他們年齡大了，不能干活了，需要做兒子媳婦的贍養(yǎng)。然而他們卻誰也不肯背這個包袱，你推我讓，誰也不要。
這種情況下只能達成協(xié)議，父母兩位大人一人跟一個兒子過。隨后兩位老人的衣服、口糧都要分開，各歸各家，好點的兩位老人只是吃飯分開，穿衣看病由各家的兒子照料，仍然住在一起。如果不好的話，兩位老人還得分開住，竟然做起了牛郎織女。
盡管在很多人眼里，這是不孝兒子兒媳干出的令人不可諒解的荒唐事，然而事實上這樣的家庭卻往往很平靜，看不到吵嘴打架，相互間倒也相安無事，好像他們本就該這樣生活似的。
八十老人笑著埋
人死是一件悲傷的事，人生大悲莫過于死去親人。然而在合陽地區(qū)，當死者的年齡超過八十歲時，喪事竟變成了喜事。門框門楣和死者靈前貼的對聯(lián)，也都一改白色為藍色，重孫子頭上包的孝布，穿的孝衣，也都一改白色為紅色。孝子們也不再哭哭泣泣，而是笑臉待客，喜氣洋洋。
什么樣的喪事可以稱之為“喜喪”呢？首先得享高壽，八十老人死亡之所以被當作喜事，并非是因為晚輩們不孝，而是因為生老病死，誰也改變不了，老人已活過八十，已屬很幸運的了，是值得慶幸的事情。隨著年齡的增加，人的身體機能減退，疾病侵擾，如果再活下去，不僅不是享福，而且完全是在受罪，不僅自己解決不了自己的痛苦，而且還連累著子孫后代。因而離去對他們是一種最好的解脫。入土為安，這是大多數(shù)超高齡老人最明智的想法。老人年齡越大，子孫后代越多，就越能體現(xiàn)出子孫滿堂的天倫之樂，這都是老人先輩積下的福分，更值得向左鄰右舍炫耀了。
其次，老人去世的時候不是因為什么重大的疾病，或者意外、非常痛苦的離世，比如有的老人去世之前患了大病，需要化療治療，非常痛苦遭罪，但還治不好，這種肯定不是喜喪，家里老人遭那么大罪，受那么多苦，怎么可能喜得起來呢？看著老人遭罪兒女們肯定非常難過。但如果老人身體還算不錯，只是因為歲數(shù)大了，自然死亡，也就是咱們農(nóng)村話說的“老死了”，那可以算的上是“喜”，在離世之前沒有拖累兒女，自己也沒遭罪，睡夢中就去世了，可以算得上是“喜喪”。
在農(nóng)村，一般家里有老人去世，而且是“喜喪”的話，會請戲班子來唱戲，或者請吹手來吹奏，一方面是讓親戚朋友們知道家里老人去世時，無牽無掛也沒遭罪，做兒女的也不必太難過傷心，人總歸都要走這一步，老人們自然老去死亡，不要太難過。另外一個意思就是顯示家里的財力，家里條件好兒女孝順的，才請的起戲班子和吹手，他們出場費都不怎么便宜，吹拉彈唱一出，怎么也得幾千塊錢。若不是家里條件好，子女孝順，誰又舍得請呢？
合陽人說的“喜喪”，并不是真的高高興興辦喪事，而是自我安慰，離世的親人是了無牽掛的離開這個人世的，親人們不要太難過。
（董剛整理）
